寒柝七響。

【荼岩】《人间风月事·夜雨声》

•古风
•大概是隐四时
•游侠荼x世家子岩

-神荼视角
我醒来的时候已是三更。
睡前掐了烛火，寤寐间却隐约见得窗外明光摇曳。

我本眠浅，此时也没了睡意，听檐上滴哒雨声难免扰几分思绪，院内庭中的芭蕉叶有雨打，这树本是安岩栽的，梦回莞尔。
梦中跫音和了门外踏雨而来的声响，我不免有些恍惚。

夜雨时候，清寒该伴着故人，齐齐入骨来。
-

梦里我见到了安岩。

是旧年雨，清明时节。他是世家稚子，抻一副反骨，自然不甘受淅沥小雨和家中上辈的
束缚，撑把油纸伞沿着野径撒欢。
安家自古名声显赫，我想他是不缺消遣的。黄鹂婉啼，画眉悠转。精工笔墨依他心意，肆意泼墨都该是他的玩物。
可却也是这么个富贵命的青年，足下踏空跌入寒泉，打着冷颤眉眼低垂，鼻尖冻得泛红，身上披着我的外衣，支支吾吾地向我道谢。

师傅前日启程拜山，特嘱我开春时节注意风寒，修炼虽重，也该注意莫伤了身子。留下的草药杂物码在屋内台面，如今却是用在了这个世家子身上。
履踏苍苔本就容易崴拗，他草草冲沐后一瘸一拐地走过来，褪下鞋，脚腕的红肿便赫然在目。我从草药中挑了白接骨捣碎给他敷上，又恐他性子不得安稳，捞了纱布围着脚腕绕上几层。
安岩忍不得疼，我方一碰到那处他便叫起来。我扫他一眼，手下动作缓了缓，却还是带着不可质疑的意味。他似乎自知理亏，垂下头来，扁着嘴低声呜咽。
那低声哼哼细不可闻，我却心下一动。手上的动作顿了顿，把纱布绕好收起，一面觉得他生气蓬勃，活生生的，温暖极了。

炉火摇曳，我暖壶焙茶。

昏黄中他搔着鼻头问我名字，我不答，他便伸手来夺茶荷，被我略警告地打了手背，又委屈兮兮地收回手去。
不知怎的，我竟有些想笑。

“那什么，你到底是…？”

齿间轻阖，卷脷舌尖复抵齿背，借着力轻巧吐音。

“神荼。”
-

梦难全，醒时我只记得这些支离破碎的片段。近日潮闷一身薄汗，我坐起身来，撑着膝盖沉吟良久，才算缓过神。
门外灯火锲而不舍地摇曳着，我去开门，却见得安岩紧了紧身上大氅，吸吸鼻头，分明央我让他进去——我许了，他便换了鞋欢快走进，看不出他等了多久，可那身大氅分明挂满雨珠。

看得出他有些困顿，但还是坚持和我说话。我伸手去探他额头，恐风寒侵体让他害一场病，他固执不肯，说要喝茶，我便烧炉要煮。
待茶香袅袅，安岩却也难胜睡意伏案而眠。我哑然失笑，把他扶到榻上掖好衾角。

恍惚忆起初时他道:“梦里出现的人，醒来就该去见他。”

窗外雨打芭蕉，落声清脆，如倾千斛明珠。安岩睡得正香，我倚坐一旁，长望他睡颜。

或许在我梦中遇他时，他也在与我会面罢。

TB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