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荼岩】2018神荼生贺《踏霜行》
Attention:剑三设定。
配对:道人!神荼/少爷!安岩
Summary:山中何事,冬月焙酒,星霜入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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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让我再睡会儿嘛——”
小遥峰林泉几转,虽方过中秋不久,却依稀覆着薄薄一层白霜。神荼晨练返来,推开木门,斟杯水润了口舌,怀中周流星位搁置一旁,不料听见声音自被褥中闷闷传来。
纯阳的天气寒凉,较之江南更冻。窝在榻上,哆嗦着裹合几层厚厚鹅毛褥子的,正就是江南山庄不请自来的安家少爷。
“日头高挂,该起身了。”
只见那团华衾拱了拱,安岩顶着散乱的长发,双眼朦胧地打了个哈欠,眉尖也清秀地蹙在一块了。一旁衣橱里挂着一套朔雪衣衫,是昨儿个安岩特登挂起来的,生怕折皱了——不过今日寒风凛冽,这件衣裳怕是也用不着了。
“要是知道华山这么冷,那我就不来啦。……可是你也不下山,终归还得来。”安岩嘟嘟哝哝到,那模样八成是想要拖着被子去寻件冬衣。道人见状,蹙眉指尖挥一抹劲风,啪地关了衣橱的门,榻上那坨物什便不敢再动了。
安岩道:“现在几更啦?”
“辰时过半。”神荼道,拾了几根木柴生火:“起身,烧水给你洗漱。”
“哦——”安岩拖长了音调道。
炉灶里的柴火噼啪地烧,毕剥出亮红的火星。半晌安岩才拖拖拉拉地下床,在自个儿包裹里翻找出朔雪衣衫来,明黄色敞领绲着雪色貂毛。
待他慢慢吞吞系好束腰挂牌诸如此类,神荼便递来湿了温水的手帕,眼见着安岩仔细拭面。木盆中浸了玉桂子,吴茱萸叶,九节菖蒲等御寒药材,以药汤温敷,倒是缓和不少寒意。
安岩一面叼着发带束发,右颊留一缕额发,明铜发冠使着簪子固住,以手扶正,权当做拾掇完毕,背着栖迟于行两把剑站在门口,仔细想了想,又朝屋内喊到:“神荼,帮我拿双护手出来哇——”
纯阳道长出来的时候换了身定国校服,清风为袖白露衣,仗周流星位三尺剑。人还未到门口,扬手却抛了护手与安岩,后者笑嘻嘻地接下,穿戴妥帖,正好和神荼一块步出小屋。
今日朝早练武的任务已然完成,神荼盘算着夜晚再修心决,加以安岩是江南名家遣来拜访纯阳的子弟,几日时间,倒也无需好似以往同门一般督促他练功,便就此作罢。
二人没有使轻功,沿着小遥峰的覆雪山路满满抵肩下行。
“我也有好久没回来啦。”安岩拢着领子呵气,呼出的白雾融入干冷的空气中:“不知几位师叔可还好?”
“无碍。”神荼道,帮安岩拂去肩上积落薄薄霜雪:“倒是于睿师叔听闻你回来,记挂得紧。”
“寻日拜访于睿师叔才是,”安岩沉吟道:“话说回来,以往仍在纯阳的时候浑不觉天寒刺骨……莫不是江南烟雨太温和了罢?”
神荼只抱剑缓行,安岩见他不答,又腆着脸道:“你倒是应我一句啊——再不是,自个儿去江南看看也成?”
寒山共天地一邈邈,有二人白雪生处踏霜来。
“师哥!”
“师哥,我、我会好好练剑的……你等等我!”
小安岩提剑跌跌撞撞地追,小神荼早就行了老远。他掌中握木枝一柄当做短剑,脊背直挺,脚步坚实又迅捷,黑发于身后结一缕细辫,对一叠声的呼唤充耳不闻。
“师哥!”小安岩又气喘吁吁地喊,手里捻一片拾来的鹤羽,又需抱着那把与重石无异的长剑,眼见神荼渐行渐远,喊声也染上哭腔:“师哥——等等我!”
小神荼这才仓促停下脚步,他素来喜爱小孩儿,但安岩练剑不勤,作为师兄自然该罚他。这孩子向来粘他,于是小神荼便特登对小安岩不理不睬,孰料,倒把对方吓坏了。
那柄木剑早就被安岩丢到了地上,小孩儿早就耗光了体力,委屈地坐在雪地里,一手绞着素色衣袂,泪花泛闪,直直在眼眶里打转,另手还紧紧握着那片雪色鹤羽,眼看就要落下泪来。
饶是小神荼也慌了神,他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小安岩面前,伸手帮他揩去眼角泪水。他生来体寒,指尖冰冰凉凉,触到安岩面颊的时候吓了对方一跳。
“师哥,我不偷懒了。”小安岩呜咽着说,执拗地把手中鹤羽塞到他手心:“羽毛也给你,我会好好练剑的,别不要我……”
小神荼心下一动,手中鹤羽根部被小安岩握得生暖,看来是小孩儿见了稀奇玩意儿,满心想着给自己看看罢了。他沉默地摸了摸安岩的头发,轻声道:“师哥背你。”
安岩背着轻重二剑走在前头,神荼跟在他身后。纵使他离了纯阳多年,下山的路记得仍是一清二楚。山路寒而陡峭,好在没有积雪,想来是神荼早起练剑时扫了个干净。安岩望着峰下松涛覆白,忆起幼时轶事,眼里眉尖都染了几分无奈的笑。
“在想什么?”神荼问。
“没什么,”安岩摸了摸鼻尖,道:“你大抵都不记得啦!”
二人下了山,沿着山道行至太极广场。有师兄弟在此处练剑,见得神荼,问过一句“秦师兄好”。神荼点头当答,倒是安岩也眨眨眼,舞起手中栖迟轻剑,俨然是一式像模像样的八荒归元。
纯阳子弟见他身着藏剑校服,有的便停了手下动作,行过来问一句:“藏剑的少爷?怎的会使纯阳太虚剑意的招式啊?”
安岩抿唇,笑而不答,眼里清雪流光,半晌促狭道:“是你们秦师兄教的,你信也不信?”
“那断然是不可能的了,”有静虚门下弟子道:“秦师兄可严了,若是你们使惯了双剑的用起来,定然被他骂个狗血淋头!”
人群一片笑闹,安岩不恽,眉眼带笑,偏头问道:“那神荼你说,我这式是不是你教的?”
“是。”神荼道,继而冷声宣说:“练剑。”
人群骤然鸦雀无声,作鸟兽散去了。安岩捧腹笑得不能自已,神荼无可奈何,便径直去监督师兄弟练剑,留安岩一个人站在原地,握着繁金琐铜轻剑一把,琢磨着三环套月该是怎么个用法。
“企正,弓步扎实。”小神荼喝道,手中木剑点上小安岩的膝头,后者一个趔趄,掌中剑也几近跌落。
“师哥,还得扎多久啊。”小安岩咬牙道。
“半个时辰,”小神荼说:“师叔吩咐了。”
安岩抖腕,璨金剑尖点出三环辉光,俨然是炉火纯青的一式三环套月。他想来以往趣轶,如今识尽招式倒是有些无趣了,唤了两声神荼不答,便自个儿寻人去了。
下昼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,黄昏未停。
天气本就寒凉,冬雨一场,更添几分湿冷。安岩裹紧了锦白大氅,鼻尖冻得通红,坐在靠椅中搓手呵气,肩头也跟着缩起来。
神荼熬了姜汤与他,汤底沉了块冰糖,缓缓晕出浓稠的糖水来。安岩接过,仰脖喝了几口,喉咙火辣辣地疼,于是又递回给了神荼,后者蹙眉,就着碗沿饮个干净。
“你就当真打算悟一辈子道啦,”安岩兀然哑着嗓子道,也不知是辣的还是如何:“在华山上一辈子不下去?”
“去过,”神荼道,水洗冲净了碗,背对着安岩道:“长安不稳,洛阳战乱,四合八荒皆是乱世。”
“那你便不想帮着对付狗贼安禄山?”
神荼不答,安岩也不自找没趣,笑道:“不提也罢,我下山一趟,无需等我晚膳了。”说罢便推门而出。
他不使轻功,也不提灯,借着黄昏日光映在雪上的余晖向下走。
一路走,便依稀想起小时候被神荼提着下山的事情,神荼一手提他,一手抱剑。小安岩嫌他提得不舒服,一路哭闹,小神荼迫不得已把他背在背上。
那个时候他的脊背似乎瘦削又挺拔,趴上去有些硌人,但小安岩喜欢得紧,揽实了小神荼的脖颈不松手,小神荼便把他往上拖一拖,一面冷淡警告道:“到太极广场就下来。”
安岩抱了抱袖,觉得指尖和心尖都有些发冷,也不明白神荼为什么不下山——难不成看上了哪个出世脱俗的漂亮道姑吗?他一面走,一面也不知道应什么似地,喃喃回道:“好哇。”
待他提着东西再行上纯阳山道,便看见神荼拢衣提灯,在山门前等他,发顶肩头积了小层雪片。安岩三两步走过去,刚想开口,却被神荼接过手上的东西,登时没了话说。
“你怎么不问我买了什么?”安岩好半天才说,紧了阔领,雪色貂毛扫着他下颌,有些针扎似地痒,却又十分温柔。
“食材,看见了。”神荼道。
二人一路无话,沿着小径拾级而上,雨后铅云层叠,一路行过寒水清池,竹林覆雪。到了小屋。安岩便甩下大氅,选了几枚鸡蛋,煨鸡落面,捣腾起来。
“再瞒你也无用了,”安岩拭汗道,“你这呆子,自己生辰怕也忘了个八九吧。”
他盛碗清汤挂面,卧了两个鸡蛋,摆上木筷推给神荼:“喏,生辰安康。”
神荼没有辞让,安岩又给自己盛了一碗,挟碗中最长的那条给了神荼,一面就着鲜美鸡汤囫囵吞下寿面。二人吃饱饭足,安岩兀自道:“带你看点东西。”
神荼于是同他一同攀上屋顶。想来天下神兵,他阅尽其中七成,却不想,安岩提溜着布包长物,三两下解了封布,递着浑黑曲锋长剑给他。长剑木质,是老桃木,手感温厚,运转内力便能见得淡蓝暗光自龙鳞纹路滴漏。
神荼握剑,翻腕振衣,虎口压柄剑锋指天,微弱蓝光骤然乍起,清灵剑气穿云破月,绽苍穹碎星,皎洁明月得显,光撒人间。
安岩由衷道:“秦师兄,生辰安康啦。”
神荼偏头,旋低声道:“叫师哥。”
安岩便讪笑两声试图糊弄过去,神荼握住他腕,安岩又兀自挣扎道:“秦师兄有话好说哇——师哥,师哥好了吧?”
慌乱间瞥见神荼双眸浅蓝,鼻梁高挺,眉眼如刀剑清锐,紧抿唇峰又在侧头片刻擦过面颊。他慌了神,心下一动,失手要跌落屋檐,神荼却扣住安岩肩头,轻而沉缓地,吻落他唇角。
安岩听见他道:“幼时春日,我先行起身,沐浴更衣,再去唤你。思及稚童时候,携手问剑,论道烹茶。和光同尘,有鹤衔花。”
“……相见之日,乃是惊蛰。”
-Fin.
碎碎念:爬墙隔壁之后久违的荼岩,另一个paro来不及写,等安岩生日吧。一个下午赶出来的,虽然作业杀我,但是神荼生日快乐。
说起来有点无厘头,事实上安岩以为神荼全忘了,自己也不好意思说,吃的是自己陈年的飞来横醋。结果神荼全记着,闷声不吭搞大事。